【云次方】《情书》
1
Biang的,老班长原来这么好看。
郑云龙看着阿云嘎把短裙给裹到腰上,又垂着眼睛再往上一抬眼,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疼。
阿云嘎这个人到底有几张脸?刚开学报道的时候喊到他的名字他小跑过去啪一并脚,满身军队里连长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下意识纪律;肖班头不在的时候他一脸严肃,把一整个班管的服服帖帖;上课睡完觉回来找他要笔记,冷的像块冰的人枕上大腿扮一次骆驼就能敲裂冰壳子一道缝;春游的时候他笑的又羞涩又畅快,高山雪莲从吊索上一路滑进人间。
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遗世独立。那就是之前的阿云嘎。
阿云嘎又在练那个跳跃。一到戏里他就是Angel,脸上明艳张扬的表情独属于这个角色。粗跟高跟鞋从台子上一跃下来轻盈盈蹲到地上缓解冲力,长睫毛在空气里毛茸茸的一抖,几个旋转自然无比接上去。旁边有女生看的不错眼睛,说这么高的鞋自己都不会穿,简直是个假女生。郑云龙也守在旁边看着。阿云嘎稳稳停下来喘一口气,明明是该他放心的时候,但他只觉得头更疼了。
妈的,阿云嘎到底有几张脸?
2
阿云嘎沉着脸没表情的时候就显得严肃和心事重重。郑云龙裹着件牛仔外套坐在阿云嘎旁边,努力也摆出来一脸严肃。这种表情在他脸上现出来几分滑稽,主要是因为平常这张脸上总带着心思简单到近乎傻的笑意,另一部分是因为他在严肃里抓准空隙,目光总一小眼一小眼的飘到阿云嘎脸上。
阿云嘎嘬着腮帮子,研究面前那块空气一样皱着眉毛不说话。线条深刻眉眼浓重到清晰无比,在台下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是非常适合舞台的长相。郑云龙看一眼,再看一眼,心想好冷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两百万。
在想什么才能摆出来这么冷的脸?这种炸弹级难度的问题能摧毁郑 笑就完事了云龙一万个脑细胞。
刚在这么想,去多瞄一眼又变了样子。进入排练状态在跟大家拍手配合的老班长脸上那点阴霾一扫而光,嘴角并没有抬起来,但很浅的笑意藏在眼底,眯的狭长的眼睛睁圆一眨一眨,整个人都柔软活跃了不少。自诩反应灵活的郑云龙头一次怔住晚抬了几秒胳膊,被右边倾斜过来的同学撞的一愣,在周围人们哄笑下挨打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操,都他妈怪阿云嘎!
3
郑云龙的衣服好换,套上马甲跟帽子就能结束。阿云嘎那边比较难弄,丝袜长袜高跟鞋超短裙,一样一样都得往身上笨手笨脚的套。郑云龙靠到墙角叼着根烟看沙发,阿云嘎刚把裤子褪下来叠成一团遮在腿上去旁边拽那包丝袜,大腿白生生露在空气里晃人的眼。左边的女生指着他的大腿在憋笑,面前的摄像机在找角度,右边的男生胳膊已经长到他腿上抢那团粉色布料,阿云嘎笑的好羞涩努力装着威严对镜头说注意点。郑云龙吐出一口烟雾,透过迷蒙的空气看阿云嘎蹲下去穿上Angel的高跟鞋,心里突然泛起来一种奇异的感受。
粉色秋裤天天都能看到,好像没法把这种感觉栽赃陷害到秋裤身上。
烟头燃烧红亮那一点慢慢悠悠舔上来,一丝一丝烟往高空里飘。有人跑过来喊“吉屋出租还没来准备的快来”,郑云龙才一惊按灭了烟。那根烟他没抽几口,却燃到指尖烫到心里。发丝在奔跑的风里抽到脸上,阿云嘎真好看,他若有所思。
郑云龙过去刚好撞见阿云嘎握着鼓槌在表演街头打击乐音乐家。一抹信心十足的笑闪在唇角,阿云嘎抬起的眼睛亮的吓人。Angel一跃带着郑云龙跳动的心脏站上去,再稳稳跳到地上。高跟鞋轻轻巧巧落在他眼里,一路踩着舞步走向心底。
阿云嘎脸上的笑容不仅对拿到这个角色志在必得,还志在必得拿下了别的东西。
4
第一封情书是其他专业的女生塞给王建新的。郑云龙就在旁边,王建新下意识笑的熟练又促狭,直接当场充当中转站往郑云龙手里塞。郑云龙皱了眉毛顺手往兜里放,却被脸上红的和以往他收情书时经常遇到的不太一样的女生怯怯喊了停。
“那个,不好意思……”
川子手一挥帮人开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用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都经常的,我们俩都没看到,是吧建新?”
一个眼神过来建新立马会意点头,还拍拍胸脯一脸正气,俨然已经当了那个女生的热心僚机。“对对对。同学你要联系方式吗?要不我们把寝室电话给你,有什么话你打过来我帮你转。我们吧,现在急着回去……”
她脸上红的更厉害了,吞吞吐吐半天总算一跺脚低头开口:“那个不是给他的,我想给你们班班长阿云嘎……”
王建新新奇的立马大呼小叫,把信从郑云龙兜里抢出来啧啧称奇,又放自己胸口口袋跟人家保证再保证,绝对安全快速送到本人手上。川子围着人家变身隔壁川姨,从阿云嘎可算是有人看上了感叹到你是怎么有这份眼光的,阿云嘎特别专一特别老实。隔壁专业女同学鼓起勇气问一句你觉不觉得你们班阿云嘎长得像《绿光森林》里面的男主角,川子立马哎呀对呀阿云嘎原来这么帅我们之前都没发现。两个人立马成了她亲亲密密的战友,一起感叹阿云嘎真好看绿光森林真好看畅想美好明天。郑云龙在旁边咬着牙沉着脸,满心满脑子都是Biang的。
王建新,你们仨看过《绿光森林》吗,你们知道男主角长什么样吗,阿云嘎明明长得像立威廉,立威廉才不是男主角呢!
那个女生跟他俩陶醉了半天才发现郑云龙一个人阴着脸杵在旁边,立马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看着郑云龙扯扯川子摸出来另一个粉信封。“我室友喜欢你们寝室的郑云龙……”川子一愣心领神会冲郑云龙一挤眼睛,当场掏了笔刷刷刷写下来寝室号码塞给她,拿了信封就往郑云龙手里塞。郑云龙抿着嘴面无表情扭头就走,长腿迈出去好几步还能听到身后建新川子在跟人商量,你们寝室还有别的女生吗?
5
郑云龙先回的寝室,一回去就守到电话前,板着脸谁说都不理。他回来的时候阿云嘎刚从卫生间加练完回来,满身是汗抱着盆和牙刷毛巾正要出去,跟裹着一身戾气闯进来的郑云龙正好撞上面。郑云龙瞟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把阿云嘎哼的莫名其妙。
正好建新跟川子跟在后面也兴高采烈蹦进来,阿云嘎只来得及丢过去个询问的眼神,守在电话机前面的郑云龙立马大步流星过去劈手夺走两个粉信封,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威胁。两个自封的僚机权衡利弊,大眼睛里面的信息量更大,还是不开口为妙。
两个本来要当大喇叭的突然默契守口如瓶,一个低气压盯着电话像要把这个机器给生吃了。刚扭头看低气压又被哼一声,阿云嘎更莫名其妙了。
大龙难道在路上被肖老师训了正好被他们俩撞见?
阿云嘎端着盆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决定推门先去洗漱。
6
十点了,一个晚上没人打电话过来。
郑云龙捏着两个信封瞪电话机,眼光能把弯弯曲曲打着螺旋那根线剥掉胶皮铜丝烧断。粉信封,阿云嘎,这帮女生审美怎么那么差?Biang的,真烦人。暴躁郑云龙眉心锁紧,抬头扫视一圈,建新川子见势不妙早早上床,被子都已经裹在了头上。阿云嘎盖着一班被子,靠在床头摊着一本字典,还在小声读报纸。
一直捏着信封瞪电话机不太耗费体力,但很考验耐性,虽然他也不知道要等这通电话干什么。太久保持一个姿势的手指胀的发麻,郑云龙的拳头握紧了。
王建新把被子偷偷掀开一条缝观察战况。气氛压抑两军按兵不动,初步估计是郑云龙觉得居然追的是阿云嘎不是他自尊心受挫,现在要找阿云嘎的事儿。忠厚老实老班长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读报纸,眼看着就要被找茬挨揍了,哎呀……真是心疼老班长,可怜见的。不过今天递情书的女孩儿确实好看,不知道有没有给大龙送情书的那个好看……不知道她们寝室别的女生好不好看,电话也没打过来,商量的联谊到底能不能成啊……完了!要打了要打了要打了,大龙往阿云嘎床上爬了唉呀妈呀川子真睡着了起来啊!
真打起来了我帮哪个更讨她们寝室女生喜欢啊?
7
郑云龙被一直不响起来的电话逼的发疯,头脑发热抽了张白纸。阿云嘎桌上的钢笔忘记合上盖子,甩了半天才能出水,气的他把头发揉成了一团。两封情书郑云龙一封都懒得拆,直接塞到抽屉缝里压着,具体格式要写什么他不知道也懒得知道。所以他顺着铁架子往阿云嘎床上爬、站在第二层横杠上递给阿云嘎那张折了两折的白纸的时候,阿云嘎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沉默了一下午就要爆发的暴躁战神的纸条。
白纸的折痕都没压清楚,郑云龙龙飞凤舞写完潦草一折就窜了过去。阿云嘎皱了皱眉毛用目光探询,得到近乎恶狠狠的肯定眼神回应后很痛快地接过来,在紧握着床头护栏的鸡窝头注视下打开了那张纸条。
阿云嘎:
我是郑云龙,你Biang的懂我意思吧?想跟你发展一下Collins和Angel的感情。
郑云龙
偌大一张白纸只有这几个字,发展的展还杠掉一次。阿云嘎仔细辨认,被黑道划掉的字是现。
房间里一下静的只有呼吸。有两个呼吸声微微带着颤抖,一个是郑云龙,另一个是王建新。
阿云嘎把拿来注音的红笔握进手里,郑云龙认得那只笔,每次考试前阿云嘎都拿这支笔在考试重点上画对钩。现在这只笔在他的简单到简陋的、有错字的、用阿云嘎的钢笔和白纸花了一分钟写的情书上也打了个对钩。
妈的,给老子紧张死了。
郑云龙蹭的一下窜到阿云嘎的床上,捧着他的脸报复一样狠狠亲上去。灼热气息烫的皮肤泛红,牙齿磕的生疼,鲁莽压下来的嘴唇没轻没重逮住哪儿亲哪儿,阿云嘎只来得及抓着枕头举起手。
王建新瞪大了眼睛。川子已经睡得打起不知真假的呼噜,只有他一个人能救得了阿云嘎了。他满怀英雄的悲壮悄悄打开照相机准备留存证据,刚刚举起手机就被一个枕头正中面门。
阿云嘎的枕头刚脱手手腕就被郑云龙不满地拽回来固定在脑袋边,边亲边含含糊糊埋怨王八建新没眼力见不愧是王八。他积怨已久到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所以听到阿云嘎好不容易从他的吻下找到空隙说王八建新又拿起手机时立马匆匆再亲几口跳下床。
“操你妈王八建新你别玩你那破人人了!!”
阿云嘎翻个身扒着护栏看王八建新护着手机翻滚着讨饶差点憋不住笑。老班长的职责和良心驱使他开口阻挠:“大龙,手机抢了就行了,人少打两下。别掉下来楼下要来砸门。”
郑云龙兴高采烈应一句,王八建新终于在毒打里后知后觉。
一切都已经晚了,寝室联谊被郑云龙一口下去亲成了泡沫。
他又发出一声哀嚎。
阿云嘎翻回来身打开手机。刚刚的郑云龙在他唇角留下烟味,现在的郑云龙站在王八建新的桌子上跟翻滚的建新互动。人人网上的郑云龙在确定角色那天分享了一首歌,是《Seasons of Love》。
人人也不是很破,一点笑意藏进阿云嘎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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